对中国世界史研究的初步总结——评《建国以来世界史研究概述》

陈启能研究员主编的《建国以来世界史研究概述》， 是我国迄今唯一的专门探索新中国成立以来特别是新时期世界史研究历程的著作。它首次对中国世界史学科建设及其变迁进行了整理和初步总结，是很值得赞赏的盛举。

一

就学科建设与学术发展的角度而言，世界史研究的兴趣与成长是新中国历史学的崭新篇章。它构成了当代中国史学的一个重要部分，并在相当大的程度上反映了当代中国史学行程及其主要特点，应对此给予比较充分的认识和评估。“作为一门学科，世界史实际上是在解放后才建立起来的”（第1页），其“真正发展是在1978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第1—2页）。“这门新学科的基础虽然薄弱，在成长过程中又屡遭挫折，特别是十年动乱的暴风雪几乎把这根[中国史学的]新枝压断，但综观近40年来的发展，毕竟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和令人瞩目的成就”（第1页）。对陈启能先生的这些论断，笔者是赞同的。

然而，对中国世界史研究历程的回顾与总结，以往却一直没能受到应有的重视 。在史学传统源远流长的中国，重中国史、轻世界史，重中国古代史学史、轻中国近现代史学史，重中国史学史、轻中国世界史学史，恰恰是一个令人难堪的事实。虽说进入80年代以来，这一严峻的事态有所缓和，但仍难以让人乐观。其实，就世界史学术历程而言，这并非是个可等闲视之的问题。自晚清以降，中国不得不走向世界，知识界亦自觉或不自觉地“开眼看世界”。这种对中国以外的世界的关注与介绍，本身已构成当时中国学术思潮的一部分，也是后来中国世界史研究的发端。至于新中国的世界史研究，无疑更是与当代中国历史学分不开的。离开了对中国世界史研究的总结，可以说不可能全面探索中国史学史尤其是中国现当代史学史，此其一。与其他哲学社会科学学科一样，新中国成立以来的世界史研究经历曲曲折折的发展过程，对其经验与教训的反思，既有助于我们清醒地阐释当代中国史学的进程，也对于我们今后更好地开展和发展世界史研究不无裨益。对中国世界史研究的科学总结，将使我们在已有成就的基础上，扬长避短，再展新姿，此其二。世界史是一门国际性的学问，中国的世界史研究也应当在国际世界史学坛上占有其一席之地，这首先有赖于我国世界史研究水平的真正提高，其次则有赖于中外世界只成果、信息的广泛交流，而开展对中国世界史学术历程的研究则是其中的主要环节之一。中国的世界史研究要走向国际世界史学坛，中国史学要走向世界，这是我们应有的胸怀与气度，此其三。因此，我们欢迎《概述》的问世。

二

《建国以来的世界史研究概述》实际上是一部新中国世界史研究的专题综述文集。除“总论”、“后记”外，该书包括世界史理论与外国史学史、历史比较研究以及世界古代史、欧洲中世纪史、西欧近代史、西欧现代史、东欧史、苏联史、东南亚史、印度史、西亚近现代史、日本史、非洲史、拉丁美洲史、美国史、第二世界大战史、国际关系史、国际共运史等专题。该书“后记”说：“本书是受国家托编写的高校历史专业教材。在编写体例上，采取把整个世界史（中国史除外）按断代、地区、重要国家和重要专题划分的办法，请各有关专家执笔撰写。这样总体上可以反映建国以来，特别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来，世界史研究发展的全貌。这对历史系（尤其世界史专业）的教师和学生以及一切对历史学感兴趣的读者无疑是很有参考价值的”（第719页）。

该书融学术性、资料性、导向性于一身，不可多得。长期以来，史学界封闭有余，开放不足。资料交流、信息传递，素被轻视。以世界史研究而论，迄今不仅对国外情况 的了解不甚透彻，而且连对国内“行情”的了解也不见得令人满意。殊不知，“在当代，衡量一个国家的科学研究水平（包括文科与理科），除了高质量的论文与著作以外，提供信息的规模与质量也是一个重要的标准”。 《概述》一书之所以难能可贵，就在于它为我们提供了我国世界史研究的主要信息：已有研究达到了怎样的水平？已有成果得失若何？哪些问题有激烈争论？哪些问题已基本获得解决？哪些问题尚悬而未决？等等。该书的撰稿人大都是造诣颇深的专家，除对相关专题有专门研究之外，亦对这一方面的学科建设与学术成果比较热心和熟悉。因此，每篇评述，多是建立在材料扎实，系统全面的基础之上，既有回顾，又有展望，论是评非，相得益彰。于可的《世界古代史研究概述》、郭方的《欧洲中世纪史研穷概述》、于沛的《苏联史研究概述》、黄思骏的《印度史研究概述》、汤重南的《日本史研究概述》、黄柯可的《美国史研究概述》、李巨廉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史研究概述》、石磊的《国际关系史研究概述》以及高敬增、高放《国际共运史研究概述》，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这本书不仅是教学、科研工作者的得力助手，而且也是研究生、大学生学习世界史的良师益友。《概述》一书具有很强的导读性功能。研习该书，既可以从中领略世界只园地的班澜风光，又可以由此窥觅通往世界史研究之路的捷径。奠基于这一全面的基础之上，肯定会裨益于青年学子的更全面的成长。

《概述》一书还为世界其他国家和地区的学者了解中国的世界史研究提供了素材，这也是国际史学界了解中国史学的一个重要窗口。对于促进中外史学交流、推动中国史学走向世界，《概述》一书将会是有其独特的贡献的。

三

《概述》对中国的世界史研究作了初步总结，是一项有益的基础工程建设，但它离严格的学术发展史仍有较大的距离。该书按断代、地区、国别、专题交叉的办法确定其编写体例，从具体效果看，基本上是成功的，但作为一部综合反映中国世界史研究状况的工具书，未设世界近代史、世界现代史，似美中不足耳。另外，已有篇目相互间亦有重叠之处，因而，有的内容被反复述及，说明该书的编辑、加工尚有待改进之处。

[1]陈启能主编：《建国以来世界史研究概述》，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1年。

[2]值得一提的是，上海市历史学会1982年曾编印过《近年来世界史学术观点选编》，在此基础上，后加以扩充和修改，以《建国以来世界史问题讨论简介》为题，附载于《中国历史学年鉴•1985》，10余万字。

[3]汪熙:《重视中国美国学的信息建设》，《美国研究》，1991年2期，第158页。

(原载《世界史研究动态》1992年5期;选自《为了学术共同体的尊严》,杨玉圣著,河南大学出版社2005年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