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保守主义外交路线软着陆:BO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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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义桅
一个多世纪以来，历任美国总统一直在美国民主理想和现实世界利益之间的冲突上角力。
美国的外交政策思想渊源，一直有所谓现实主义与自由主义两大流派的分野，其实美国是说一套、做一套的——做的是现实主义那套，但往往以自由主义的话语表达。因为，美国政治文化的内心深处，是自由主义的。于是，英国著名的国际关系理论家e.h.卡尔把美国称为“在善良的外衣下掩盖他们自私的国家利益的艺术大师”。
自从美国陷入伊拉克战争泥潭以来，以武力推行民主的新保守主义外交路线广受国外舆论及民主党人非议。因此，连任的布什在就职演说中承认，在推翻暴政、推广民主时，“未必就得先使用武力”；美国的目标不是要强加美国模式，而是支持那里的自由拥护者，因为“美国的影响力并不是无限的”。
这些是对新保守主义外交路线“武力万能”、“美国万能”思想的重大修正。
他在国情咨文中再次重申：“美国没有将自己的政体强加于任何其他人的权利、愿望和意图。这是我们与我们的敌人之间最重要的区别之一……我们的目标则是建立和维护由自由和独立的国家组成的共同体，政府向人民负责，并体现各自的文化。由于民主国家尊重本国人民和邻国，自由的前进就必然导致和平。”
看来，布什的就职演说和国情咨文似乎要使新保守主义的外交路线“软着陆”。
这种“软着陆”，反映了两方面的战略考虑：其一，由于美国霸权折翼巴比伦，布什希望重拾理想主义外交以修复美国受挫的软权力。恰如卡特时期美国战略受挫而倡导人权外交一样，布什外交在向民主党路线靠拢（布什本人也像卡特，是虔诚的基督徒）。
其二也是以自由的旗帜修复与世界的关系，尤其是修补跨大西洋联盟。因为自由、民主是世界的“硬通货”，而反恐、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扩散只是少数国家的“私房钱”。
从反恐到反暴政？
今年1月18日，美国新任国务卿赖斯在参议院外委会听证会上的讲话，为未来四年的外交政策勾画了一幅清晰的蓝图。
赖斯在开场发言中提出了美国外交的三大任务。
首先，将与民主国家一道，建立基于共有价值与法治的国际体系；第二，加强民主国家合作，对抗所面临的共同威胁，并消灭滋生恐怖主义的温床；第三，将在全球推进自由与民主。
在讲到“在全球推广自由和民主”的任务时，赖斯提出“暴政前哨国”的新名词并提及符合其含义的六个国家：古巴、缅甸、朝鲜、伊朗、白俄罗斯和津巴布韦。显然，在赖斯眼中，美国未来需要想方设法在这六个国家里推广民主，对抗专制。
布什在就职演讲中也称，“保卫美国安全的惟一途径就是促进海外的民主，也只有这样才能消除对美国本土形成威胁的根源。”他还把全球事务说成是“自由和独裁的斗争，美国不会在斗争中袖手旁观”。
国情咨文中，布什则再次吹响自由主义的号角，“我们也宣告了自己的目标：美国将与自由的同盟者站在一起，支持中东和其他地区的民主运动，最终将暴政从我们这个世界上扫除乾净。”
然而，布什的自由扩张宣言，是为布什主义诠释，寻找合法化，还是全球扩张的开始？
美国已有外交评论家指出：“布什的目的，是要像罗斯福作为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胜利者、里根作为东西方冷战的胜利者那样，让自己作为对反恐战争和中东和平做出了卓越贡献的总统而青史留名。”
《纽约时报》1月21日文章也写道，布什“讲话时的玄而又玄以及布道般的狂热恰恰默认了以下事实：他认为，世界上的许多地方、或许还有许多美国人，都误解了他出兵伊拉克以及威胁伊朗和朝鲜的独裁政权的做法。他本人此前并未常常以如此理想主义的口吻描述自己的动机，因此这次就职演说有可能成为他改变做法的开始。”
劝大中东追求自由
就在布什发表就职演说不久前，美国宣布在伊拉克搜寻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工作结束，证实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作为战争借口的窘境；同时，在所谓的反恐时代，世界陷入越反越恐的局面，美国难以用“反恐”号令诸侯。
打造世界领导的合法化必须有新的托词，于是再次高举自由的大旗，以反暴政、反独裁作为新的霸权外交合法性根源；同时也为第一任受世人诟病的外交政策打圆场，其更长远的目标则是为布什本人与共和党时代留下历史遗产。
大中东民主计划依然是布什下一四年外交重点，布什在国情咨文中再度承诺促成中东和平进程：“为了促进巴勒斯坦民主，我将要求国会拨款3.5亿美元，支持巴勒斯坦的政治、经济和安全改革”。
同时，他特别点名叙利亚和伊朗，尤其是后者：“伊朗当前仍然是世界上支持恐怖的主要国家，一面谋求核武器，一面剥夺本国人民追求并应当享有的自由。我们与欧洲盟友共同向伊朗政权表明，它必须放弃浓缩铀项目和提炼钚的活动，并停止对恐怖的支持。对伊朗人民，我今晚要说：在你们追求自由的时候，美国与你们站在一起。”
而对于舆论关注的朝鲜核问题，国情咨文只是一语带过——“我们正在同亚洲有关政府密切合作，说服北韩放弃核野心。”
没有刺激朝鲜已经是善意的表现，布什显然是希望朝鲜回到谈判桌上来。看来，未来四年布什政府仍倚重六方会谈，至少表明朝鲜核问题并非布什下任外交重点，对会谈存有希望。
世界在变，布什也在变。展望这一任，布什对内作为更大，对外趋向保守，回归美国传统外交，重在整理、收拾前一任期打碎的旧世界。
·作者是中国复旦大学美国研究中心学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