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栋事件是打在知识分子脸上的一记响亮耳光
一个新儒学专家,知而不行,学而无耻,不仅违法,兼且失德,则读圣贤书,所为何事?郑家栋事件是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打在知识分子的脸上,打在儒家思想的脸上,也打在国学的脸上。
郑家栋事件提供了一个最新例证:国学(以儒学为主流)研讨,既不足以内在提高个人的伦理意识,更不能外在规范个人的道德实践。根据目前媒体公开报道透露的信息,撰写、主编了十数种儒学著作,并不影响郑家栋“利用访问美国的机会,几乎每次都同时申请一个‘妻子’同往,然后‘妻子’滞留美国不归,先后有6个‘妻子’之多”;正如以高深莫测的“天地境界”哲学自我期许,也无碍于冯友兰在思想上趋时媚俗,在政治上随波逐流;正如具备中国传统文化艺术的精深修为,也不能使康生在权力斗争中变得温柔敦厚,他对古典的迷恋,反而更异化为对公私文物的贪婪占有。
当然,平心而论,不仅国学如此,一般的哲学玄学、文学艺术,在道德实践上也同样苍白无力。海德格尔被视作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哲学巨匠,可他的形而上学殊不足以使他拒绝纳粹主义的诱引。张闳在《搬起萨特砸自己的脚》一文里提及: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曾有一位酷爱萨特哲学的大学生冯大兴因杀人罪被判死刑,当时报道称:“诱使其堕落的除了受资产阶级生活方式的腐蚀之外,还有就是他对萨特哲学的信奉。”将杀人归罪于哲学,固然夸大其辞;但另一方面,至少表明哲学也并不妨碍杀人夺命。(直到2004年3月,广西打工仔覃某,仅因小事而杀人报复,他在逃亡之际,也仍带着一本厚厚的哲学专著。)据说在上海一次扫黄行动中,警方从一妓女手袋中搜出三件物事:口红、避孕套和《文化苦旅》,批评家朱大可由此将余秋雨散文称为“文化口红”和“文化避孕套”。性工作者爱读《文化苦旅》,并不能作为余秋雨散文低俗的论据;但至少表明,《文化苦旅》也不能令风月佳人回头是岸,跳出风尘苦旅。在《辛德勒的名单》里,爱乐的德国军官不也仍旧无情地屠戮犹太人吗?
因此,不论本土的国学,或是外域的哲学,都无法承担道德救世的责任。至于促进民族主义、增强政治团结之类的宏大目标,就更是国学不能承受之重了。
以郑家栋事件为视角,可以对当前的国学热有一个简单直接的判断:倡导国学,假若目标限于强化知识界的专业学术水准,或增进大众的古典人文素养,那也不无微劳;但若想借此提升国民道德或复兴社会信仰,则不独徒劳无功,更会使国学变成思想上的行尸走肉,教育上的土龙木偶;假如欲图将国学作为意识形态,作为“盛世”图腾,那么国学也就更不成其为国学,而沦为花瓶式的文化赝品。须知道,以国学救济道德,并不能真正救济道德,反而更证明了道德的破产;以国学装饰政治,并不能真正美化政治,反而更证明了政治的困境。
国学,一旦当作一种手腕,一种工具,为世态作粉饰,为治道作点缀,那它就真的可能成为我们时代的“文化口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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