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谈奥巴马和犹太人

    今年美国大选，民主党可谓占尽天时地利。

　　美国经济持续不振，而里根时代以来共和党的意识形态却正在过时，尤其是强调自由市场、减少政府干预的“小政府”哲学，被布什政府近来大手笔的“救市”措施自我否定，还被自由派挖苦为“救济富人的社会主义”。

　　共和党几十年来的主要票源——中产阶级，在全球化、房产低迷等多重因素下惶惶不可终日。高油价对共和党草根阶层集聚的郊外和远郊的影响，以及对南方共和党“红色根据地”的冲击，显着超过了民主党主导的城市和北部各州。

　　奥巴马出访欧洲受到明星式重大欢迎，欧洲人对他如醉如痴，远远超过四年前克里被德国报纸捧为欧洲“梦中候选人（traumkandidat）”的程度，连带美国传媒也连篇累牍，完全压倒了同时期内麦凯恩的声势。

　　国内和国外不一样

　　可是在美国国内民调中，奥巴马却至今未能拉开与麦凯恩的距离，表明天时地利之外，奥巴马仍然未能确立“人和”优势，彰显了笔者评论过的“可选性”问题，以及其他少数族裔选民对黑人的“次级种族主义”偏见。其中犹太势力对奥巴马的态度值得再度注意。

　　近年来，尽管有犹太精英主导的新保守主义，大多数犹太人仍然维持了对民主党的认同。这主要出于犹太人和黑人都曾经是美国的弱势群体。然而几十年来，两者却经历了相当不同的发展轨迹。

　　犹太人选择的是体制内道路，通过积极加入美国的主流经济、文化、教育，而进化成今天的强势族群。自从民权运动以来，美国黑人却主要是通过主流体制外的群众运动和抗争，发展出今天的政治势力。与此同时，多数黑人在经济和文化上仍然处于社会底层。

　　许多普通犹太人因此对黑人有势利偏见和基于肤色的传统种族主义，《纽约时报》月前曾有所报道。但是因为犹太人是美国教育水平最高的族群之一，他们的次级种族主义，不免带有深刻的宗教、文化和政治因素。

　　这与上述两个族群不同的发展道路直接有关。在选择体制外道路的黑人中，作为对白人政治主流的抗争，发展了黑人伊斯兰化运动，着名的黑人组织“伊斯兰之国nation of islam”是其中的典型。

　　这一运动后来成为黑人民权运动中的一个重要成分。1960年代，一代拳王穆罕默德·阿里公开脱离原来的基督教信仰，加入“伊斯兰之国”，成为这一宗教抗议运动的高潮。

　　凑巧的是“伊斯兰之国”总部正好是在奥巴马现在居住的芝加哥，许多美国黑人基督教会，包括奥巴马原属的黑人三一教会，都是“伊斯兰之国”的政治盟友。去年12月，黑人三一教会还给“伊斯兰之国”现任教长法拉汉颁布社会活动奖。

　　“伊斯兰之国”一直被美国大部分犹太人看成是个强烈反犹主义组织之外，美国黑人的亲阿拉伯“偏向”相当普遍，因而才有奥巴马原属的三一教会牧师宣称九一一袭击是美国罪有应得，正如《纽约时报》的犹太裔专栏作家弗里德曼（thomas friedman）承认，尽管奥巴马信誓旦旦支持以色列，美国犹太人中传播着许多关于他偏向阿拉伯人的“小道消息”。这些谣传可能不乏共和党的“肮脏策略”，但是对普通犹太选民而言，具有很大的杀伤力。

　　白人精英不喜欢

　　犹太人精英阶层的态度更加值得玩味。在5月份的评论中，我提到《纽约时报》的克鲁格曼（太太是黑人）和《华盛顿邮报》克劳特哈默这两位犹太裔专栏作家，分别从左右两方攻击奥巴马。来自犹太精英的类似批评此后一直不断。

　　《华盛顿邮报》另一犹太大牌科恩（richard cohen），7月底在专栏中指责奥巴马除了口若悬河的雄辩，实际政绩空空如也。科恩在同时列举麦凯恩经历的一系列“重大考验”之后，强调下一任总统的重任包括对付“疯子心目中的核武器”，最后挖苦奥巴马虽然“政治包装”近乎完美，里面却没有实在货色。

　　科恩曾经说过以色列在中东建国是个“诚实的错误”，代表在以巴冲突中典型的自由派观点。他对奥巴马的负面看法，明显影射到伊朗对以色列的“核威胁”。

　　8月5日，《纽约时报》的“温和保守”大牌、犹太裔的布鲁克斯（david brooks）公开批评奥巴马在其一生各种经历中，都只是一个“寄居者sojourner”，表面上挂名于一个机构或事业，却从未真正投身其中。在美国传媒新近对奥巴马负面报道有所增加之际，在知识界很有影响的布鲁克斯如此尖酸的批评，颇有火上浇油的作用。

　　总之，奥巴马在“人和”上的主要障碍，固然是中下层白人的种族偏见，拥有大量“上层建筑”资源的美国犹太精英对他的迟疑和异议，也是一个重要因素。